第五十三章 至少还活着-《君见妖否?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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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潭平台上,一直昏迷不醒的子书玄魇,眼睫,极其轻微地,颤动了一下。
花见棠的动作瞬间僵住,连呼吸都屏住了。
她死死盯着他的脸。
然后,她看到,他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、暗金色的眼眸,眼睑之下,眼球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。
紧接着,他的手指,再次动了。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指引,而是尝试着……屈伸。
花见棠的心脏狂跳起来,手中的肉脯掉在了地上都毫无察觉。
他要醒了?
她不知道该期待还是该恐惧。醒来的子书玄魇,会是什么状态?会记得昏迷前的事情吗?会对她这个擅自触碰他储物袋、还用笨拙方式给他“疗伤”的累赘,做出什么反应?
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,子书玄魇的眉头紧紧蹙起,似乎正与体内残存的剧痛和虚弱做斗争。他的嘴唇微微开合,发出一声极其沙哑、干涩、几乎不成调的吸气声。
然后,他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,睁开了眼睛。
暗金色的瞳孔,在幽暗的光线下,最初是一片茫然和涣散,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。他无意识地转动着眼珠,似乎还没搞清自己身处何地,发生了何事。
花见棠僵在原地,一动不敢动,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。
子书玄魇的目光,茫然地扫过冰冷的穹顶,扫过墨黑的寒潭,最后,缓缓地、落在了不远处,那个缩在石柱阴影下、脸色惨白、眼神惊恐又复杂地望着他的……花见棠身上。
四目相对。
时间仿佛凝固。
他眼中的茫然迅速褪去,如同被寒风吹散的雾气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熟悉的、却又似乎有些不同的……冰冷与审视。
那目光锐利如刀,仿佛要剖开她的皮囊,看到她灵魂深处所有的秘密、所有的僭越、所有的……狼狈。
花见棠的心脏,在这一刻,几乎停止了跳动。
他醒了。
那个冷酷的、未来的妖王,子书玄魇。
醒了。
暗金色的眼眸,褪去了最初苏醒时的茫然,沉淀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,倒映着寒潭平台幽暗的光和她苍白惊惶的脸。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,缓慢地、一寸寸地刮过花见棠身上破烂的衣衫,沾着污迹的手指,以及她因为紧张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身体。
没有温度,没有情绪,只有纯粹的、几乎令人窒息的审视。
花见棠僵在原地,感觉血液都快要冻住。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,多可疑——擅自移动他,触碰他,甚至可能被他发现了她偷用他储物袋里的东西。
他会怎么处置她?像捏死一只碍眼的虫子一样碾碎她?还是用更冷酷的方式,惩罚她的“僭越”?
时间在冰冷的对视中变得粘稠而漫长。
就在花见棠几乎要承受不住那目光的压力时,子书玄魇的视线,终于从她身上移开,落回了自己身上。
他尝试动了一下手臂,立刻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,暗金色的血沫从嘴角溢出。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、被强行压下的痛楚。他低头,看着自己身上纵横交错、依旧狰狞可怖的伤口,看着额头那被新生角质覆盖的裂痕,又看了看身侧不远处,那滩已经干涸的、属于花见棠之前咳出的暗红血迹。
最后,他的目光,落在了自己腰间那个黑色储物袋上,停留了片刻。
花见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然而,子书玄魇什么也没说。他只是重新闭上眼睛,眉头紧锁,似乎在全力内视,感应着体内糟糕到极点的状况。
片刻后,他再次睁眼,暗金色的瞳孔深处,已是一片沉静的冰冷。他看向花见棠,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干涩得厉害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:
“水。”
花见棠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,连忙爬起身(动作依旧踉跄),跑到寒潭边。她不敢直接用寒潭水,那对他现在的身体可能也是负担。她记得宫殿角落里有一处渗水点,水虽然也带着寒气,但相对温和。她之前用石片接了一些存在隐蔽处。
她拿出那个粗糙的石碗(也是她自己磨的),盛了小半碗水,小心翼翼地端到子书玄魇身边。
子书玄魇没有看她,只是微微偏过头。花见棠会意,将碗沿凑到他干裂的唇边。
他极其缓慢地喝了几口,喉咙滚动,发出轻微的吞咽声。每喝一口,都要停顿片刻,似乎在忍受着吞咽带来的痛苦。
喝了大约半碗,他摇了摇头。
花见棠收回碗,默默退开两步。
子书玄魇再次闭上眼睛,开始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。一丝丝微弱的、带着死寂气息的暗金光芒,从他伤口边缘和额头角质下浮现,极其缓慢地流转,试图修复、压制那些盘踞在伤口中的异种能量和剧毒。
这个过程显然极其痛苦且艰难。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,牙关紧咬,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。
花见棠不敢打扰,只能远远地看着,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空石碗,指尖冰凉。
她能感觉到,他此刻调动的力量,远不如昏迷前狂暴,却更加凝练、更加内敛,带着一种破而后立般的沉重与……蜕变的气息。或许,这次濒死的重伤,对他而言,并非全是坏事?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子书玄魇的自我疗伤持续了很长时间,中间几次因为力量不济或剧痛而中断,不得不停下来喘息。每当这时,他便会看向花见棠,吐出简短的字眼:
“果。”
或者:“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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